2022年1月,一向冷清的中亚地区突然闹出了个大新闻,中亚第一富国、世界第一大内陆国哈萨克斯坦爆发了暴乱,包括首都在内的多个城市瘫痪,军警难以控制情况。
但在那之前,大部分人都很少在新闻上看到哈萨克斯坦这个国家。
从1991年独立开始,哈萨克斯坦就安安静静在中亚搞经济,这里没有宗教冲突,没有恐怖活动,也没有颜色革命。
哈萨克斯坦是独联体国家中除了波罗的海三国外最稳定的,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其领导人——哈萨克斯坦国父纳扎尔巴耶夫。
在现在的世界上,被称为“国父”的人不多,纳扎尔巴耶夫绝对有这个资格。
普京曾评价他:“他靠自己的双手,在一个从未有过国家的地方建立了哈萨克斯坦。”
纳扎尔巴耶夫胆识过人,苏联独立之初,俄罗斯和乌克兰都为核武器而纠结,哈萨克斯坦则很痛快地销毁了1000多个核武器,又在国内搞民主选举,要来了美国的几十亿贷款,仅用几年就搞好了哈萨克斯坦的经济。
之后纳扎尔巴耶夫努力搞好和中俄的关系,又团结周围的兄弟民族,带领哈萨克斯坦这艘大船走了近30年。
2019年,纳扎尔巴耶夫辞职,交权给托卡耶夫,没想到仅仅一年多,哈萨克斯坦这艘稳健的巨轮就摇摇欲坠。
2022年1月,托卡耶夫不得不请普京派兵帮忙平叛,一个独立国家要请外国平叛,足见哈萨克斯坦的狼狈。
那么,纳扎尔巴耶夫有什么传奇经历?他是怎么带领哈萨克斯坦平衡中美俄三国的关系的?
老纳刚下台一年,哈萨克斯坦为什么就稳不住了呢?
一、从牧民之子,到哈萨克主席
纳扎尔巴耶夫是哈萨克族,1940年7月出生在苏联加盟国哈萨克斯坦的首都阿拉木图,网友亲切地称他为“老纳”,下文我们也就用“老纳”来代称他。
老纳祖辈都是哈萨克牧民,他们家族所在的“大玉兹”地区是哈萨克的祖地,这里的部落已经在这里放牧几百年。
纳扎尔巴耶夫曾称:“我的爷爷,曾爷爷都是牧民,我以此为荣。”
在他童年时期,苏联正在进行惨烈的卫国战争,老纳记得家乡的大量年轻人穿上军装坐上火车,但最后却没有回来。
在少年时代,老纳谨遵父亲的教导,没有选择继续做牧民,而是去读书,以改变命运。
上学期间,纳扎尔巴耶夫学习刻苦,后来从哈萨克国立大学化学系毕业,却选择当了一名炼钢工人。
炼钢厂领导对这个来当工人的大学生很诧异,以他的学历,去莫斯科坐办公室是没问题的,但纳扎尔巴耶夫却拒绝了这条清闲的道路。
因为他父亲告诉他:“只有做工人,才能当上苏共党员。”
纳扎尔巴耶夫的父亲经历了苏联从无到有的时代,他对于苏联的模式看得很清楚,那就是“万般皆下品,唯有做官高”。
他仔细培养自己的儿子,就是想让他加入苏共做官。
老纳没有辜负自己父亲的期望,他在炼钢工人的位置上表现优异,钢厂很喜欢这个有文化的工人。
几年后,他就脱颖而出,先后担任炼钢厂共青团书记,以及炼钢厂所在的卡拉干达州党委书记。
那个时候,正是勃列日涅夫时代的苏联,苏联正在变成一个官僚帝国,做任何事都要凭关系走后门。
在高干子弟和军人子弟优先的环境下,纳扎尔巴耶夫以牧民之子的身份插入加盟国共产党高层,不得不说是个奇迹。
根据纳扎尔巴耶夫自己回忆,他有两个突出特点促成了他仕途成功,一个是死不低头的倔强性格,一个是优秀的演讲能力。
纳扎尔巴耶夫说,自己的倔强现在想起来让人害怕,他在钢厂上班时,曾多次拒绝组织的调岗,因为他舍不得厂里的环境,这在当时差点毁掉他的人生。
但也是这种倔强、较真的性格,让他在处理厂里事务时刚正不阿,不畏艰难,还不怕报复,最终获得领导的垂青。
而演讲才华则让纳扎尔巴耶夫充满魅力,在厂里的竞选中,纳扎尔巴耶夫能吸引大量工人和农民支持者,为他争取了群众基础。
走出社会后,纳扎尔巴耶夫底气十足的演讲也让他在同龄人里脱颖而出,与那些老态龙钟的书呆子相比,人们总会认为强壮而自信的人更有能力。
1984年,纳扎尔巴耶夫当上了哈萨克部长会议主席,这一年他才44岁,是苏联加盟国最年轻的领袖。
当时的苏联已经暴露出经济问题,阿富汗战争4年没能结束,苏联还支持着很多小社会主义国家的生存,国内的重工业比例太大,压迫了正常的经济结构。
1989年,49岁的纳扎尔巴耶夫成为哈萨克斯坦苏维埃主席,这是苏联时期的最高级官员,能进入莫斯科的苏共中央决定国家的未来。
但可惜的是,1989年的苏联已经行将就木,纳扎尔巴耶夫在两年后就要面对一个残忍的抉择。
二、废核武,卖资产,哈萨克斯坦艰难求存
1991年12月,乌克兰、白俄罗斯、俄罗斯三国的领袖签订《别洛韦日协议》,把苏联给解散了。
乌、白、俄三国都是东斯拉夫人,也是苏联的核心加盟国,他们一解散,其他加盟国只能跟着走。
在1991年末,哈萨克斯坦是苏联境内最不愿意独立的加盟国,在14个加盟国宣布独立后,纳扎尔巴耶夫最后才宣布哈萨克斯坦独立。
可哈萨克斯坦一旦独立,这个贫穷的国家自己吃饭都成问题。
哈萨克斯坦的穷是出了名的,这里地处中亚,气候干冷,农业不发达,工业也不突出。
苏联把最优质的工业都给了白俄罗斯、乌克兰这种亲兄弟,哈萨克这里就只有炼钢这种上游工业,没了苏联的计划经济,钢厂的产品不知道卖给谁,厂子也几乎倒闭。
哈萨克斯坦当时还在使用卢布,俄罗斯人躺平进行“休克疗法”后,卢布短短两年贬值2000倍,几乎成了废纸。纳扎尔巴耶夫政府发行“坚戈”代替卢布,虽然止损,但是无法彻底解决问题。
经济问题迫在眉睫,老衲却突然发现仓库里的大问题——核武器。
虽然哈萨克斯坦没主动要核武器,但是苏联解体后还是分到了1300多个核弹头,这份大礼让纳扎尔巴耶夫手足无措。
核弹头这种东西对于大国是宝贝,但是对于哈萨克斯坦这个穷国来说,每年光保养这批武器的钱就吃掉全国三分之一收入。
更糟心的是,苏联当年对这些“亚洲国家”也不是完全放心,所以加盟国的核武器技术人员都是俄罗斯人。
眼下苏联解体,俄罗斯人回去了,哈萨克全国找不到一个核技术人员,这等于是在家里放了一批没人管理的定时炸弹。
因此,对于核武器,老纳没有纠结,他马上联系美俄,只要给点美金贷款,核武器立即销毁。
美国和俄罗斯此时也正为乌克兰和哈萨克斯坦的核武器发愁,见哈萨克人这么主动,就赶紧帮哈萨克斯坦处理核武器。
借此,纳扎尔巴耶夫也得到了几十亿美金的援助,他立刻把钱投入了经济改革里。
和俄罗斯以及乌克兰不同,哈萨克斯坦国家穷,底子薄,但是底子薄也有好处,那就容易转向,不像俄乌两国难以脱困。
纳扎尔巴耶夫在国内进行私营经济改革,他的手段就一个字“卖”。
1994年,哈萨克斯坦所有的工厂、矿山、企业公开向全世界招标,管你是印度、美国、俄罗斯、中国的资本家,来了就是客,只要让工厂运转,工人有工资,政府不多加干预。
在这一过程里,纳扎尔巴耶夫绝不徇私,连他自己当年干过的炼钢厂都被卖给了印度。
虽然这一举动被哈共党员扣上“卖国”的帽子,但是在短期内,哈萨克斯坦的经济获得了恢复性发展,政府收入增加,工资和养老金按时发放,社会立刻稳定了下来。
1996年,哈萨克斯坦GDP恢复增长,通货膨胀得到控制,国家已经能自给自足。
经济恢复了,哈萨克斯坦开始搞外交。
作为中亚最大的国家,北方有俄罗斯,东方有中国,海外还有个美国在密切关注自己,外交方面也很复杂。
纳扎尔巴耶夫秉持一碗水端平的政策,不跟俄罗斯决裂,但也不完全拒绝西方。
老纳看得很清楚,哈萨克斯坦有几百万俄罗斯族,本国也通用俄语,跟俄罗斯决裂可能导致国家分裂。
他执政几年后,力排众议迁都北方,就是为了控制俄罗斯族聚集地,保住国家完整。
在对美国的态度上,纳扎尔巴耶夫标榜哈萨克斯坦是“民主国家”,搞多党制,搞总统大选,并和欧美国家来往密切。
当年访问欧洲时,他曾聘请英国首相布莱尔做顾问,邀请西方资本来哈萨克斯坦投资。直到今天,哈萨克斯坦里海和东部地区的石油产地都是美国的石油公司在开采。
对中国方面,纳扎尔巴耶夫上台后也多次访问中国,他坚定支持中国的立场,保持友好往来,中国卖工业品给哈萨克斯坦,哈萨克则出售石油和天然气给中国。
有了中国这个稳定贸易伙伴,哈萨克斯坦在21世纪后经济腾飞,成为中亚第一富国。
三、国富民穷的哈萨克斯坦,是否又是个“俄式悲剧”
纳扎尔巴耶夫曾在哈萨克斯坦进行过5次选举,得票率最高达到98%,最低也没有低过95 %。
30年执政时期里,他也遇到了西方撺掇的“反对派”,但是凭借自己的威信和广泛的支持,西方人没能在哈萨克斯坦掀起水花。
2019年,见哈萨克斯坦经济繁荣,政治稳定,年近80岁的纳扎尔巴耶夫辞职了。此时的哈萨克斯坦人均GDP达9000多美元,已经是中等收入国家的上游,他本人甚至提出了进入世界30强的未来期望。
但没想到2020年,一场疫情的爆发,把哈萨克斯坦的伪装给撕碎了。
2020至2021,哈萨克斯坦经济连续两年下行,去年甚至负增长,国内失业率上升,老百姓生活非常困窘。
一次疫情就能让哈萨克斯坦人勒紧裤腰带,暴露出了哈萨克斯坦国富民穷的问题。
作为一个资源型国家,哈萨克斯坦国内也饱受“寡头”困扰,哈萨克国内的50%财富聚集在30多个富豪手里,国内中产阶层只有3%。
所谓的“中等收入水平”,其实是一帮泥腿子跟富豪加在一起平均出来的。
疫情爆发后,哈萨克失业率超过8%,通货膨胀加剧,人民生活支出高涨。
当一个国家遇到这种困扰,执政者都是如履薄冰,战战兢兢,结果哈萨克斯坦政府还提高液化天然气价格,动了老百姓柴米油盐的利益,最终引起2020年初的暴力示威。
哈萨克斯坦老百姓反对的东西有很多,其中抗议前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家族贪污就是其中之一。
纳扎尔巴耶夫缔造了这个国家,但是必须承认,他也从这个国家拿走了很多东西,只是他不亲自动手拿而已。
他的大女儿是“努尔银行”的大股东,大女婿是哈萨克石油运输公司的总裁;
他的二女儿控制了一个“总统教育基金会”, 二女婿则是哈萨克天然气运输公司的董事长;
三女儿控制着多家公司,女婿则是哈萨克铁路股份公司的总裁。
据美国人估计,纳扎尔巴耶夫女儿女婿们的资产超过20亿美金,欧洲媒体则直接计算纳扎尔巴耶夫家族财产在50亿美金以上。
在国家太平时代,这种贪污行为不太扎眼,但是在国家困境里,前总统家族的丑闻就是老百姓的眼中钉。
果然在这次哈萨克暴乱后,纳扎尔巴耶夫家族遭到打压,所有女婿、侄子交出权力,他本人也从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任上辞职,把军事权给了托卡耶夫。
交出军权,才是纳扎尔巴耶夫时代结束的标志。
从哈萨克斯坦暴乱发生到现在,纳扎尔巴耶夫都没露面,外界议论纷纷,有人甚至猜测他已经中风,或者已经死亡,但这些猜测并未得到任何证实。
按照独联体国家的习惯,前任执政者无论做过什么,在他走后都不能清算,俄罗斯对叶利钦如此,可能今天哈萨克斯坦也是如此。